全组里的所有人都弥漫着散漫的气息。一年了，就算是再有干劲的人都不可能忍受得住这种原地踏步。
“如果让我在这基本上没有摄像头死角的路上调包的话，我会怎么做······从摄像头无法监控到的正下方让车里的人带着包裹跳车？应该也只有这么做了吧。但如果真的是这么简单的话，为什么这一年来没有任何突破口······”
谷雨透过窗户看向窗外，外滩的雨景依旧那么美丽。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分，我们三个人坐在咖啡厅里，虚度着光阴。
“能不能带我去绑架发生的地方？”谷雨把纸杯放到托盘里，然后这样问到。
川点了点头，然后站起身说道：“走吧。”
“嗯······”
······
案发地点-九点四十分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
车子停到了路边，而雨也渐渐小了起来。这条路是条不大的路，两遍虽然都是居民区，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就没几个人走了。
“这里么······”他从椅子下边拿出雨伞，然后解开安全带准备走出车门。
“一年了，这条路也变了个样，甚至连路面都是重新整修过的。”川把警车熄火，然后这样说到。
“嗯······”谷雨说着走下了车。
“好冷。”我这样说到。
“嗯，等我回车里穿外套。”他说完又重新回到车里拿出了自己的外套披到了身上，虽然他可能并不冷。
“雨，差不多停了呢。”
“嗯。”
川走了过来，然后拍了下谷雨的肩膀。
“你在跟谁说话呢？”
“自言自语而已。”
周围树叶被风吹得作响，但除了树叶的声音之外，我还听到了其他的声音。是水流声，下雨之后，排水系统工作的声音。
谷雨环视着周围，我不知道他现在正在思考着什么。他走到绑架发生的时候，金杯车停放的位置，然后又走到孙紫萱家的奔驰车停放的位置。
水流的声音更响了，可能是刚才的雨太大的缘故吧。
“其实我是半年前才到这个重案组的，以前我一直都在别的地方工作，结果有一天，上司说‘喂，川，你下个月到上海去，有个重案组缺人’，然后我就糊里糊涂的过来了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
“这个组里的人基本上和我一样，都是半年前调来的。”
“老人都跑了是么？”
他挠了挠头，然后说道：“这样说他们也不好，因为这个案子的确很棘手，我们两拨人各用半年时间，取得的成果基本一样，甚至现在组里都已经有人打算退出了。”
“那个，谷雨······”我轻声说到。
“嗯······”他轻声地回答我。
“有没有听到水流哗哗的声音。”
他歪了下头，然后说道：“没有吧······”
难道是我听错了？但是明明就在耳边徘徊着，虽然很难听到，但是我确实听得清清楚楚，是排水系统！没错。
“怎么了？”川不解地问到。
“你有没有听见水流的声音？”谷雨问川。
他仔细地倾听了一会儿，然后摇了摇头说：“并没有，可能是我耳朵不太好吧。”
“是排水系统啦！我听得见。”我说到。
谷雨挠了挠脑袋，然后又皱了皱眉头，他右手握拳拍了下左手掌心，然后问川：“监控，我要看监控。”
川把手机拿了出来，然后递给谷雨。
“就是这里，没错。”
画面中面包车在劫持完成后，直接启动离开，而就在启动离开的瞬间，面包车左边的地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黑点，这个黑点就是······
谷雨摁下暂停，然后指着屏幕上一个小小的黑点说道：“这里，是不是一个井盖？这个井盖是不是在重新铺路的时候被取消掉了？”
“虽然我不是很清楚，但是对比一下，这里的确没有井盖了······”
“你刚才是不是说听到了排水系统的声音？”谷雨问到。
川一头雾水地看着谷雨，然后说道：“我没说过啊······”
“那辆金杯车，是开门的特别款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？”
“他们没有把女孩放进金杯车里，而是把金杯车当作一个掩体，从右边的门扔进去，再从左边的门扔进排水系统。在那之后那三个人也钻了进去，第四个人就是司机，他看同伙已经把井盖重新盖上之后就直接一脚油门离开了。”
“可你是怎么听见这里有流水声的？”
“直觉告诉我的。”
川摇了摇头，然后拨通了重案组办公室的电话。
“嗯，排水系统的线路图，对，今年的版本和去年版本都要······谢了。”
“拿到了？”
“嗯，他说马上给我发过来。”
随着川手机的一声短信提醒音，整个区域的地下排水系统网络图呈现在我们眼前。的确如此，在道路改造之前，我们所处的地方有一个链接排水系统的井盖，作用是方便下水道的检修，后来之所以取消是因为修路的时候破坏了排水系统。
“如果他们真和我想的一样，通过排水系统转移的话······”谷雨看着排水系统网络图说到。
“排水系统的出口，有近百个。”
“嗯，的确。”谷雨点了点头，然后继续说：“大多数都是直接排进长江，而另外一部分则是排到一些水处理厂或者水沟里。”
“去你妈的！”谷雨跺了下脚，然后这样喊到。
我们三个人都知道，这些排水口的出口绝对不会有摄像头，而且已经经过了一年的时间，就算留有再多的DNA线索也会被时间磨灭掉。
“最近的排水沟入口是？”谷雨翻到现在的排水沟线路图那页，然后指着线路图说到。
“嗯，就是那里。”
谷雨把手机交给川，然后表示一定要进入排水系统的内部看一看。川知道，就算进入内部也可能只是徒劳，不过不进去的话那就是白费一切。
“嗯，进去看看。”
重新坐回车里，车内温暖的空气令人十分舒服。仪表盘上的电子时钟显示现在是十点整······
警车再次发动，川拉开手刹的同时说了这样一句话：“我还从没想过我自己有一天会和你这种人合作呢。”
“嗯？”谷雨疑惑地回应到。
“没什么。”
川笑了笑，然后继续开自己的车。
他这句话中的“你这种人”是什么意思？
······
“到了，就是这里。”
他停下车，然后我们三个人都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井盖看了许久。这只是一个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井盖而已，但是不知为何我门要盯着看这么久······
“真的要进去么······”
“嗯。”
“我怕老鼠和蟑螂。”
“哎？”
坐在我们旁边的这位一米七九的大男人，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，着实让人惊讶。不过作为一一个人类，怕老鼠和蟑螂不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。
“好，我们进去。”
川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撬棍和两套警用八大件，然后把其中一套递给了谷雨。这警用八大件中少了警枪和警用喷雾，其他的都还在。
“嗯哼，你把攻击性武器都卸掉了？”谷雨笑着调侃到。
“好歹给你留了个伸缩棍，可以了。”
他把警用八大件戴在了身上，然后拿着撬棍走向井盖。
井盖被川不费吹灰之力打开了。不过从井盖松动的情况来看，前几天应该有人在这里检修过，谷雨这样告诉我。
“走，下去吧。”
“真的要下去么？”川说话的声音好像打了退堂鼓的孩子一样。
“嗯，进去吧。”
谷雨带头从竖井爬了下去。拖前几天检修工人的福，竖井的梯子上的苔藓已经被清除干净了，不过这个井也不是很高，大概三米左右吧。
川下来的时候把井盖重新关上，这么做是为了避免有些倒霉的平民失足掉进井里。
“嗯，这里出乎意料的宽敞呢。”谷雨打开手电筒照向排水系统深处，然后这样说到。
“我现在感觉一点都不好！”
由于刚下完大雨，整个城区的排水系统都在大规模运转。虽然管道里的水位并不高，但是这潮湿的空气和哗啦啦地水声令人难受。
“哎呀，大小姐你就将就一下吧。”
我从小就讨厌这种幽闭黑暗的空间，而且还是这种充满了腥臭味，老鼠和臭虫的管道里······
“这边，如果没错的话。”
我们在这幽闭的管道里走了十几分钟，终于到达了案发地的位置。果然如此，这里的管线是整修过的，而整修之后竖井入口就直接拆除了。
“最可能的出口是？”
“到处都是。”
我们这就是徒劳。整个管线几百万个出口，而且还是一年前发生的案件······
“不过，这里有个出口连接着高速路······”川自言自语到。
“嗯？”
“我刚才想，这个出口连接的不是沪昆高速么······”他指着手机里的线路图说到。
的确，这个出口距离这里只有一公里远，而且是个大型排水口。这个排水口应该是设立在沪昆高速桥下的废水沟里。
“嗯，我们去那边看看吧。”
也许川抱有着希望，但是从正常角度看，这是不可能的了。
我已经快接受孙紫萱离去的这个事实了，不知为什么，我接受死亡的能力比别人更强大。哪怕是我自己死去的时候······
“说实话，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你这种人合作。”他重复说出了在车里说的那句话。
“嗯？”谷雨笑了笑，然后回答道：“我是哪种人？”
他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，然后翻了翻页面，大声朗读道：“谷雨，北京市大兴人，从出生以来就之出过北京市一次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可能是为了跳过“父亲去世，母亲嫁人”这一点。
“十五岁辍学，十六岁时聚众斗殴被处予警告，十七岁时被送进少管所服刑十个月。”
“嗯哼，看来你还查了我的资料啊。”谷雨笑着说到。
川回头用手电照着谷雨的身子，然后说道：“如果我不去查的话，我就不会发现你所说的‘认识南宫訾议’是假的了。”
谷雨摇了摇头，然后无奈的说道：“我不这么说你会让我来么？”
“我倒是有个问题。”
“嗯？”
“你是怎么知道南宫集团家的千金大小姐名叫南宫訾议的？这件事据我所知是纯保密的啊。”
“也许我真的认识南宫訾议呢？”
“我不会相信。”
谷雨停住了脚步，然后说道······
“嗯，有时候·····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认得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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